英雄、公子和老鼠，论我国环保工程师的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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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程师是一个需要讲良心的职业，在环保这一行，工程师的道德也在不断经历考验。作者从一家水务公司的水务志出发，痛陈行业内失德工程师的种种，探讨环保工程师应具有的道德准绳。作者并不怂恿大家做挺身而出的道德英雄，只是呼吁各位普通环保工程师，在日常工作中，能够多一些对公众的思考。
来源：圣端之牡 作者：陈豹
今天的文章，从一本公司志谈起。
在环保污水领域内的，全国只此一家：深圳市广汇源环境水务有限公司。
该司由水利局工程科改制而来，最开始只是水库建设，到2018年更名为“环境水务”有限公司（三峡2021年改名为生态环境有限公司），业务也从水库扩展至水环境综合治理，前前后后参与了深圳许多水务工程的建设工作。正如公司志中所描述：一部公司志，半部深圳水务志。
作为一名污水从业者，翻看此志实在是五味杂陈。我所惊讶的，并不是那些赫赫有名的水利供水项目，而是这本公司志中，每一个工程业绩都标出了负责人、参与人。
环保工程，遗憾居多。我是喊出过“每一种废水都能处理我”口号的落魄污师，同行对我的评价也是“十年以来一事无成”，作为污水处理工程师，我毫无职业成就感。真要让我把名署到工程资料上承担责任，我会犹豫，会心虚。近年来国内很多污水工程也衍生了各种技改工程，为什么改造，谁来承担责任，都是不能细说的敏感话题。
同样是搞水的，为什么搞水利的都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英雄，搞供水的都是吃喝不愁的一方少爷、公子，搞污水的却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呢？
看那些PPP搞砸变老赖的污水民企老板，篡改数据被拘的监测员，弄虚作假失信的环评师，违规操作中毒身亡的一线污师……中国环保事业发展到今天，几乎没有人歌颂过他们的付出，没有人正面提过他们的名字，只能模糊存在于大家的回忆之中，仿佛没有半点功劳。
请容许我再追问一句：当下普通公众从哪里了解自家水龙头自来水的水质呢？为何目前我国有全国统一的污水厂出水24h在线监测平台，却没有全国统一的自来水厂出水24h在线监测平台呢？喝进人肚子里的水，还不如排进河里的水重要吗？为什么污水厂进水超标导致出水超标，抓的是污水厂长；自来水厂进水超标导致出水超标，抓的还是污水厂厂长呢？
环保工程师难道不是更加现代化、交叉学科、保护生态、造福大众的高尚行业吗？为何在我国竟沦为吃力不讨好的背锅行当？
思考万千，我给出一个的粗浅的结论：
大规模的环境污染和环境保护，是现代化的两面，环境保护目前已在全球内形成基本共识。但在东亚威权主义传统影响下，国内职业伦理要求模糊。对于国内大部分的组织来说，谈论环保（进而是EHS）是奢侈的。以下举几个例子：
在七八十年代，北京地铁建设初期，国内施工队不理解站台前面的1m黄线什么意思，觉得多余，压根没做。
在九十年代，世界银行贷款11亿美元全球招标建设小浪底时，算是国内工程师第一次开眼见识什么是现代化工地建设。看了一个二十多年前欧洲人在中国搞基建的视频想到的
近些年，中国施工单位在非洲更是被欧洲人直截了当的讥讽。国际工程｜德媒戏称：欧非洲合作难题：中国只问修路，欧洲先数昆虫
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招商引资期），在国内，因为环保问题影响一个项目的推进，是负责人绝对不能接受的。如果导致项目无法落地，那肯定就是负责环保的工程师“无能”，恰如前几天奇瑞公司执行副总经理高新华的高论：先喊出周六加班是奋斗的大口号，随后要求人事“想想办法，规避法律风险”（应该是考虑到涉外业务，毕竟在中国，法律不是挡箭牌😊）。这段时期，背德重灾区在环评师群体。近年来，国家也出台环评作假进失信名单的规定，算是妄图用法律兜住环评师的道德底线的又一次尝试。
在随后的环保dayuejin时期（绿水青山期），在国内，因为资金问题影响一个环保项目的推进，也是负责人绝对不能接受的。这里的资金问题，往往在2个方面：1、项目自筹资金不足，政策落地往往配有专项资金（比如中央拨款6成，自筹4成），穷得叮当响的地方政府自然掏不出这么多钱，常规做法是：要求设计单位虚报设计规模，直接使用拨款完成应建项目一期，随后再向上请示，后期缓建。2、配套设施资金不足，最常见的就是管网建设不到位，污水厂建设一步到位，随后晒太阳或者处理河水都是常态。地方政府责任内的投资不足，这也是近2年污水厂提质增效行动以及所谓8万公里管网工程的根源。这段时期，背德重灾区在设计师群体。
在任何时期内，环保工程施工往往都是层层分包且草率鲁莽的。对勘查设计不重视，抢工赶工，“冲刺X30”，“大干XX天”，“起步就冲刺”，如果管理者总是忽视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总是没有困难也要制造困难，那么作为专业工程师，是有责任拒绝此类胡搅蛮缠行为的。如果碍于甲方“做不到就换有党性的人上”的压力赶工，进而导致项目质量缺陷，乙方项目经理负有全部责任，而甲方没有任何过错。
最后，运营期内只对出水达标处罚，却不对进水超标追责，已是众所周知的管理黑洞，我不发表看法，只是建议运营人员不要拿卖白面的钱，操卖白粉的心，成年人应该为自己所作所为负责。
工程师作为一项职业，意味着为公众服务。这个职业要求它的从业者遵守严格的行为规范。例如在任何情况下，“公众的健康、安全和福利是首要的”。工程师的伦理道德，与其专业技能同样重要。
与从事其他职业的人相比，工程师的责任更大，因为他的工作是公开的，谁都能看得见。他的工作需要一步一步地脚踏实地完成。他不能像医生那样把工作的失误埋葬在坟墓里；他不能像律师那样靠巧言善辩或指责法官来掩饰错误；他不能像建筑师那样种植树木花草来掩盖失败；他不能像政治家那样靠攻击竞争对手来掩藏自己的缺点并希望公众忘记它。工程师无法否认他所做过的事。一旦他的工作失败了，他将一辈子受到责备。
现代社会对职业工程师有着基本的道德要求。现代社会分工复杂，工程师负有责任，因为只有他们才有经验认识危险。对于普通人而言，用现代技术制造的产品过于复杂和专门化，太难懂了。许多非专业人员，而且毫无疑问包括许多工程师，对于他们日常使用的个人电脑的工作原理，既不具备也不寻求哪怕最基本的知识。除非你按下某个键，屏幕上才会出现某种东西。事实上，技术甚至可以是看不见的，密封在一个塑料盒子里。打开它，你所见到的是相差不多的元件焊接在一起的组合。同样地，飞机乘客无法检查他们乘坐的飞机，而是依赖工程师来检测裂缝。工程师拥有专门技术，凭此获取高的声望和收入。但是，获取专门技术和酬劳需要付出一定代价。这个代价就是他们必须将自己的专门技术用于为公众利益服务，即使这样做有可能威胁到他们的声望和收入。
“工程师有责任作出个人牺牲，来唤起公众对有缺陷的设计、有疑问的实验、危险的产品等的注意······工程师必须(乐于)做出比常人所通常被要求的更大的个人牺牲。这使得工程师是一定意义上的道德英雄。”
理查德(Richard McCuen)提出了工程职业道德的六个阶段:
第一层次：前专业人员
第1阶段：在这个阶段，工程师并不关心社会或职业责任。职业行为受个人受益的情况所支配，而不考虑他的操行是否会影响公司、客户和工程师之间的关系以及自己的职业前途。
第 2 阶段：像科尔伯格的道德发展理论中第 2 阶段儿童认识到的那样，“做的好”就有奖。这个阶段的工程师把行为和交换关系联系起来。因而他们开始意识到对公司和客户的秘密应当忠诚，并有了正确的职业操行，其伦理行为的动机是促进自身利益。
第二层次：专业人员
第3 阶段：在这个阶段，工程师把对公司的忠诚放在首要位置。公司提出正确的方案，工程师对此不会做进一步的伦理思考。正如儿童认识到协作将得到奖赏一样，工程师把精力集中在技术问题上。作为公司的一个“队员”，而忽视了他的工作对社会和环境所产生的影响。
第 4 阶段：在这个阶段，个人保持对公司的忠诚，但认识到自己所在的公司只是所从事行业的一个组成部分，认识到对职业的忠诚会提高公司的声誉，并给工程师带来回报。评价工程实践好坏的标准是看它是否有利于职业一一但通常并不必然有利于社会。达到第 4 阶段的许多成年人的日常道德操行表现为：他们无一例外地支持国家法律，不管它是如何制定出来的。处于这个阶段的工程师遵守自己所从事行业的行为规范。
第三层次：有原则的专业人员
第 5 阶段：在这个阶段，为人类福利服务是首要的。工程师认识到这样做将为公司和本行业带来信誉。因此，社会法则决定了职业行为。当职业标准与通行的社会道德发生冲突而不再适用的时候，社会的价值观就获得优先权。正如科尔伯格的阶段学说所描述的，第5 阶段的工程师从不怀疑社会法律的正确性，只要法律是由民主社会一致通过的。
第6阶段：在这个阶段，职业操行遵循公正、公平和关怀世人的普遍性原则。这个层次是最复杂的，因为公正和人道的行为常常与通行的社会规则相矛盾，也可能会与专业人员的伦理操行规范冲突。例如，在 1977 年以前美国土木工程师协会制定的伦理规范里，有一个脚注实际在指出，尽管在大多数国家不宽恕行贿行为，但它是一个普遍的商务活动办法，向公务员行贿是一个可接受的工程惯例。凡是不处于第6阶段的工程师，在一个默许贿赂的国家工作时，都可能将行贿视为一个普遍的操作过程。
注：这6个阶段基本上跟儿童道德演变相呼应。
第1层次：初期的习惯
第1阶段：服从——为了避免惩罚，按要求做事。在这个阶段，儿童服从监护人，只要能按要求去做，就是好孩子。儿童对规则似乎既没有计划也没有目标，他们只是简单地服从。
第2阶段：有目的的交换——“让我们成交吧。”孩子们认识到，自己按别人的要求去做，别人也可能会按自己的要求去做。例如，“如果我乖乖地不尖叫，可能会得到一支棒棒糖。”
第2层次：习惯
第3阶段：做一个好人——在这个阶段，孩子们懂得了合作。无论是作为事物交易的基础还是在待人处事的风格上，合作都是有益的。第3阶段的行为常常产生友谊式的忠诚和信任。
第4阶段：法律和规则——每个人都应该服从法律。如果一个人完全遵守法律条文，那么这个人是正确的和“有道德的”。既然法律适用于所有人，可容易地设想守法公民的行为。如果每个人都遵纪守法，这个社会系统便是稳定的。在这个阶段，许多成年人做出了他们符合道德的大部分决策。
第3层次：有原则的习惯
第5阶段：社会舆论——服从多数人的法律。在这个阶段，好的和坏的法律之间的差别是公认的，好的法律要求通过民主程序产生。只要保证人民的生存权、自由权和追求幸福的权利，这样的法律就会民主地发展成为大多数人赞同的法律，而有道德的行为就是遵守这样的法律。
第6阶段：承认和接受普遍的道德准则，例如平等权利和不受伤害的原则。民主社会的大多数法律都建立在这样的基础上。然而，如果某项法律破坏了普遍性原则，处于第6阶段的人将按照原则行事，而不是遵循法律。
为了提高工程师的公众形象，美国土木工程师协会（ASCE）几经调整自己的伦理规范，最新版如下：
美国土木工程师协会的伦理规范
基本原则
工程师通过以下原则来保持和提高工程师职业的完美、荣誉和尊严：
1.运用他们的知识和技能来提高人类福利和保护环境；
2.诚实、公平、忠诚地为公众、雇主和客户服务；
3.为提高工程师职业的综合水平和声望而奋斗；
4.遵守行业和技术协会的纪律。
基本标准
1.工程师应该把公众的安全、健康和福利放在首要位置，并在履行他们的职业责任时，努力遵守可持续发展原则。
2.工程师应该只提供他们能力范围内的服务。
3.工程师应该只以客观、诚实的态度发表公开声明。
4.工程师应该作为诚信的代理人或托管人以敬业态度为每一个雇主或客户服务，应该避免利益冲突。
5.工程师应该以他们的服务价值建立他们的职业声誉，并且不应该与其他工程师进行不公平竞争。
根据伦理基本标准制定的实践指南
基本标准 1. 工程师应该把公众的安全、健康和福利放在首要位置，并在履行他们的职业责任时，努力遵守可持续发展原则。
a. 工程师应该认识到大众的生命、安全、健康和福利与体现在建筑物、机器、产品、工艺和装置中的工程判断、决策和实践息息相关。
b. 工程师应该只批准他们审阅过的设计文件或在他们编制的设计文件上盖章，根据可接受的工程标准，这些设计被认为对公众健康和福利是安全的。
c. 工程师一旦通过职业判断发现情况危及公众的安全、健康和福利，或者忽视了可持续发展原则，应把可能的后果通知他们的客户或雇主。
d. 工程师一旦有知识或理由认为另一个人或公司可能违反了基本原则1的规定，应该以书面方式向相应的机构提供相关信息，并会与相应的机构合作，提供可能需要的进一步信息或帮助。
e. 工程师应当抓住各种机会积极服务于城市事务和提供促进居民的安全、健康和福利的工程，并在可持续发展的实践中保护环境。
f. 工程师应当坚定地坚持可持续发展原则，保护环境，从而提高大众的生活质量。
基本标准 2.工程师应该只提供他们的能力范围内的服务。
a. 工程师应该只在接受相关工程技术领域的教育或经验取得相应资格后，才执行工程任务。
b. 工程师可以接受所需的教育或经验已超出他们能力范围之外的任务，条件是他们的服务只限于他们已取得资格的项目内容。这种项目的其他内容会在有资格的同事、顾问或雇员协助下执行。
c. 工程师应该不在根据他们的教育或经验没有能力处理的工程计划或文件上签字，盖章，也不在那些他们没有审阅过或不在他们监督控制之下编制的计划和文档上签字、盖章。
基本标准 3.工程师应该只以客观、诚实的态度发表公开声明。
a. 工程师应当尽力普及公众关于工程和可持续发展的知识。而且应该不参与扩散不真实的、不公平的或言过其实的工程声明。
b. 工程师应该在工程报告、声明或证词中做到客观和真实。他们应该在这类报告、声明或证词中包括所有相关信息。
c. 工程师在作为专家做证时,应该只发表建立在充分了解事实、技术能力背景和诚实信仰基础上的工程意见。
d. 工程师不应该为利益集团授意或付钱的工程事项发表声明、批判或论据，除非他们已明确代表谁而发表声明。
e. 工程师应该以自尊和谦虚的态度解释他们的工作和价值。并会避免任何往往以职业的完美、荣誉和尊严为代价而谋取他们私利的行动。
基本标准 4.工程师应该作为诚信的代理人或托管人以敬业态度为每一个雇主或客户服务，应该避免利益冲突。
a. 工程师应该避免与他们雇主或客户的所有已知和潜在的利益发生冲突,并应该把任何有关商业协会、利益或会影响他们判断或服务质量的情况迅速通知雇主或客户。
b. 工程师不应该在同一个项目的服务或相关服务上接受来自一方以上的报酬,除非所有情况都完全公开和所有利益方一致同意。
c. 工程师不应该就他们负责的工作,向他们的客户或雇主的承包商、代理人或其他人索取或接受酬金,不管是直接的还是间接的。
d. 在公共服务部门的工程师作为政府机构的成员、顾问或雇员,不应该在他们自己或其组织承揽或提供的私人或公共工程工作中参与研究或提供服务。
e. 当工程师通过自己的研究结果相信一个项目不会成功时，应该向其雇主或客户提出咨询意见。
f. 工程师不应该使用在其工作中获得的秘密资料作为谋取个人利益的手段，如果这种行为有损于其客户、雇主或公共的利益。
g. 工程师在雇主不知情时，不应该接受超过他们正常工作或利益之外的职业工作。
基本标准 5.工程师应该以他们的服务价值建立他们的职业声誉，并且不应该与其他工程师进行不公平竞争。
a. 除了通过职业介绍所获得有薪工作以外，为了获得工作，工程师应该避免提供任何政治捐款,应该避免索求或接受任何小费或非法报酬，不管是直接的还是间接的。
b. 工程师应当在具有某一类型职业服务所要求的经过证明的能力和资格基础上，公平地进行职业服务合同谈判。
c. 工程师只有在他们的职业判断不会受到削弱的情形下，才可以临时地要求、提议或接受职业佣金。
d. 工程师不应伪造或允许误传他们的学术或职业资格和经历。
e. 工程师应该为那些应得信誉的人提供适当的信誉，并承认他人的专有权益。只要有可能，他们应该提及设计者、发明者、作者或完成其他成就的人。
f. 工程师可以刊登有关工程服务的广告，但不能包含误导性语言或以有损职业尊严的方式。可以登广告的例子如下：
在公认的、有声望的出版物上刊登职业启事，在负责的机构出版的名册或手册上登载个人资料，但必须保证启事或名册的内容和实际情况一致，并且是登在出版物上固定用于登载个人启事的版面上。
编制能真实地说明经验、设施、人员和服务能力的小册子，但必须保证它们在描述工程师参与所述项目方面没有误导性。
在公认的、有声誉的商业和职业出版物上登广告，但必须保证它是真实的，而且在描述工程师参与项目的范围方面没有误导性。
发表对工程师姓名和公司名称的说明，以及对他们提供的工程服务类别的说明。
为普通刊物或专业刊物撰写或审阅描述性文章，这类文章必须真实和有尊严，不应包含任何所述的直接参与项目之外的内容。
工程师许可他们的名字用于商业广告，例如可以被承包商、材料供货商等公布，但必须以一种谦虚的、有尊严的文字承认工程师对所述项目的参与。这种许可不应包括专利产品的公开转让。
g. 工程师不应该恶意地或虚伪地损害别的工程师的职业声誉、前途、实践或雇佣关系，不管是直接的还是间接的，不应该不分青红皂白地批评别人的工作。
h. 未经雇主同意，工程师不应该使用其雇主的装备、供应品、实验室或办公设备来干私活。
基本标准 6. 工程师应该以保持和提高工程师职业的荣誉、完美和尊严的工作态度处事。
a. 工程师不应故意地损害工程师职业的荣誉、完美性或尊严，或者故意从事欺诈性的、不诚实的或不道德的商业或职业活动。
基本标准 7. 工程师应该在其整个职业生涯中不断进取，而且应为他们指导之下的工程师提供职业发展机会。
a. 工程师应当通过从事职业实践、参与继续教育课程、阅读技术文献、参加职业会议和学术讨论会，保持其在专业上的活力。
b. 工程师应当鼓励他们的工程雇员尽早成为注册工程师。
c. 工程师应当鼓励工程雇员参加职业和技术协会会议，并宣读文章。
d. 工程师应该在包括职业等级、薪水范围、补贴等雇佣关系方面，支持在雇主和雇员之间相互令人满意的关系原则。
1986年，世界工程组织联盟（WFEO）出版了工程师的环境伦理规范，具体如下：
工程师的环境伦理规范
世界工程组织联盟（WFEO）工程与环境委员会明确而坚定地相信：人类的幸福及其在这个星球上的永存将取决于对环境的关爱和保护，原则声明如下：
致所有工程师
当你执行任何职业行动时，应该：
（1）尽你最大的能力、勇气、热情和奉献精神，取得出众的技术成就，从而有助于增进人类健康和提供舒适的环境（不论在户外还是户内）。
（2）努力使用尽可能少的原材料和能源，并只产生最少的废物和任何其他污染，以达到你的工作目标。
（3）特别要讨论你的方案和行动所产生的后果，不论是直接的还是间接的、短期的还是长期的，对人们健康、社会公平和当地价值系统产生的影响。
（4）充分研究可能受到影响的环境，评价所有的生态系统（包括都市和自然的）可能受到的静态的、动态的和审美上的影响以及对相关的社会经济系统的影响，并选出有利于环境和可持续发展的最佳方案。
（5）增进对需要恢复环境的行动的透彻理解，如有可能，政府应该尽可能地恢复环境，并将它们写入你的方案中。
（6）拒绝任何破坏居住环境和自然的委托，并通过协商取得最佳的可能的社会和政治解决办法。
（7）意识到：生态系统的相互依赖性、物种多样性的保持、资源的恢复及其彼此间的和谐协调形成了我们持续生存的基础，这一基础的各个部分都有可持续性的网值，那是不容许超越的。
牢记：战争、贪婪、穷困、无知以及自然灾害和人为污染与破坏资源，这些都是不断损害环境的主要原因。作为工程师职业的积极成员，在深入促进发展时，必须运用自己的才干、知识和想象力来帮助社会消除这些丑陋现象，提高所有人们的生活质量。
工程师有责任保护公众的健康和福利。然而，他还有责任忠于他的同事和雇主；有责任在职业实践时保持尊严和完整性；有责任胜任他的工作。很明显，在很多项目中，这些责任彼此直接冲突，工程师面对公众、雇主的利益与职业的责任相互冲突的道德两难局面，职业规范只是强化了这一点，却没有给出答案。既然在项目中，工程师不能同时满足职业规范对他的所有要求，便引发出一个有趣的问题：如果我们在现实中遇到类似的情况，应该如何解决这种进退两难的局面？
《工程-环境悖论的伦理反思与超越》陈雯
···
二、工程环境悖论的伦理反思
(一)资本集下逐利的工程价值观
进入工业社会之后，资本的逻辑成为社会的主导价值取向。资本逻辑的根本表征是积累、扩张增长，以成本最低和效益最大为原则，贪婪地追逐利润和积累财富。在这个主体性哲学统治的时代潜隐着一种“以控制自然和奴役他人”为特征的占有性主体观念，经济理性、科技理性大肆张扬，而价值理性、交往理性则因被前者挤压而日渐式微。现代人“孤立地操纵着自然界的其他东西，带着人文主义的视点将全部价值都置于人的框架之中。其世俗的理性主义情感创造了一个自由主义的理想而这个理想是建立在个人追求自身利益的基础上的。”这必然导致对工程活动本真意义的价值追问的弱化，造成意义缺失与自由失落。受上述逐利的工程价值观的影响，工程建造急功近利。一方面，自然被视为一个可以由人任意宰制的外在世界，工程活动过程中对自然资源进行掠夺性开采致使资源枯竭、生态失律、环境恶化，工程和生态环境处于紧张、对立的境况；另一方面，不少工程为了追求高收益，在建设期存在着偷工减料、赶工期现象，在验收、鉴定时专家对潜在问题未严格指出、责令整改反而“能放就放”，致使工程安全和质量不能得到有效保证，工程事故屡屡发生，不仅无法实现工程的预期目标，而且给人们的幸福生活蒙上层层阴影。自然被祛魅，它脱去了神圣的外衣而披上了冷冰冰的铁链，“仅仅被看作一个运动的物质系统，纯粹是人的理论和实践智慧征服的对象和领域”。当我们用现代工程征服和改造了自然，当人们丧失了敬畏自然的伦理精神，我们会发现，“对自然界的每一次胜利，起初确实取得了我们预期的结果，但是往后和再往后却发生完全不同的、出乎意料的影响，常常把最初的结果又消除了。”近年我国北方的沙尘暴、2013年初我国中东部持续阴霾事件等不就是自然对我们的惩罚吗？
（二）工程活动主体的复杂性
工程活动具有复杂性，其原因之一就是工程活动主体的复杂性。现代工程活动的主体不仅仅是个体的工程师、技术工人，也不是单纯的企业、政府，而是由多元、异质的角色构成的组织——工程共同体。当代著名责任伦理学家尤纳斯认为，我们每个人所做的，与整个社会的行为整体相比，可以说是零，谁也无法对事物的变化发展起本质性的作用。当代世界出现的大量问题从严格意义上讲，是个体性的伦理所无法把握的，“我”将被“我们”、整体以及作为整体的高级行为主体所取代，决策与行为将“成为集体政治的事情”。李伯聪教授从工程社会学的视角，指出工程共同体主要由投资者、管理者、工程师、工人和其他的利益相关者组成。工程一环境悖论的凸显，很大程度上是源于工程共同体的集体行动没有遵循伦理合理性、经济合理性技术合理性与生态合理性的统一。首先，工程实践是一个由技术规定的一系列工程任务组成的“长链”组织，在当今社会分工日益细化和工程活动日趋专业化的系统中，工程共同体中的个体道德自我被碎片化了。在组织分工与合作的行为长链上，“恶”会被传递和放大；在组织目标和手段的不断置换中，道德悄然退隐。每一项工程都有很多人参与，而每个人都仅仅完成整个流程中的一个环节，工程的设计、决策、实施、运行各环节的主体各不相同。当工程共同体集体行为发生过错时，会出现“集体道德无意识”的状况，要想确定具体的个体作为道德责任主体是相当困难的。再加上技术的不确定性及风险后果的潜在化，导致工程活动和工程事故中出现“有罪过，但无犯过者；有犯罪，但无罪犯；有罪状，但无认罪者”的局面。其次，就工程共同体内部而言，既存在着信任与协作、领导与服从类型的关系，也可能存在着不信任与各行其是、摩擦与矛盾类型的关系。由于工程共同体的结构复杂，其中各群体和各角色有着各自的利益目标、价值标准、行为取向，这些利益目标、价值标准行为取向之间很可能是相互冲突的，常常难以作为“整个的个体”而行动，达到最大的“合力”相当不易，工程共同体面临着集体行动的困境，即“个体至善一工程共同体至善一社会至善”的悖论。可见，工程共同体也是工程一环境悖论的制造者。
(三) 工程“座架”对自然的暴力
技术使“人类第一次变得如此强大，我们改变了我们周围的一切，我们作为一种独立的力量已经终结了自然”。马克思·韦伯也曾指出，技术召唤出的世界是一个“祛魅”的世界：一个没有自身意义的世界，因为这个世界没有“目的 (in-tent)”、“意图 (purpose)”、“目的地 (destina-tion)”。在这样一个世界中，对于高傲的、强大的人类来说，自然的欲求是一种可憎之事和一种冒犯君主之罪。
海德格尔认为，同古老的技术一样，现代技术也是一种解蔽，在现代技术中起支配作用的解蔽乃是一种迫使事物进入非自然状态的展现，即“向自然界提出蛮横要求，要求自然界提供本身能够被开采和贮藏的能量”。在其支配下，现代技术呈现为“摆置”和“促逼”的特征，并被海德格尔提炼为“座架”。从系统与要素的角度来看技术与工程，工程是系统技术是要素。根据系统对要素及其属性起到的协调、制约与选择作用，得出工程是对技术的选择和集成。现代工程作为技术的系统集成，技术的这种“座架”特征被天然地渗透在工程之中。技术的“座架”特征在一个新的平台(工程)上被案集，众多的“促逼”和“摆置”复合出了工程的“座架”。海德格尔有句话：“哪里被座架所支配，哪里就存在最高意义上的危险。”
水电站工程、拦河大坝工程造成地质、水文条件质变，会使地质灾害发生概率增加，并影响涧游鱼类生存繁殖。不进行地质构造分析就盲目进行房地产开发、地铁建设，不仅增加了工程风险，而且易酿成工程事故。这些都是工程“座架”对自然“摆置”和“促逼”的恶果。
三、超越工程-环境伦理悖论的伦理路径
···
（三）呼唤工程共同体的环境伦理责任
长期以来，人们把集体和组织视为具有天然的善和先天的合理性。然而，当组织缺乏其道德自我意识时，就可能成为一种伦理的却又是不道德的存在。作为实体，它是伦理的；但作为“整个的个体”却是不道德的，即面临着“伦理的实体与不道德的个体”的悖论。我们已经意识到，造成人类生态环境困境的罪魁祸首并非某个个体，而是人类集体。要消除和克服这一悖论，必须对组织进行道德哲学审思，追问组织的伦理责任，最终实现“内部伦理性与外部道德性、个体责任与实体责任的辩证统一”。在工程时代，借助工程技术的中介，工程共同体的行为由于相互联系耦合而成为有组织的集体行动。当代哲学的主体间性转向，对主体间交往理性的倡导为克服工程共同体的“集体无意识的伦理困境提供了学理基础。工程共同体成员彼此之间虽然有分工，但本质上是协作以实现工程。他们并非自我封闭的“单子”，而是在合作中显现自身的“类存在”。主体间的交往构成了工程共同体存在的基本方式。从胡塞尔首次提出认识论上的主体间性问题起，近代开创的主体性哲学被修正和开拓，主体间性哲学为价值理性、实践理性的回归奠基。正如哈贝马斯所言：有了主体间性，个体之间才能自由交往，个体才能通过与自我进行自由交流而找到自己的认同，也就是说，才可以在没有强制的情况下实现社会化！要超越工程环境悖论，实现工程一人一自然系统的自由与和谐，必须重视对工程共同体的伦理反思，在多元复数主体-工程共同体的成员之间实现平等交往，在交互主体的框架下达成环境伦理共识、承担相应的环境伦理责任。
在任何时候面对任何人，我首先建议都是立即转行。
本文并不怂恿大家做挺身而出的道德英雄，只是呼吁各位普通环保工程师，在日常工作中，能够多一些对公众的思考；出卖灵魂时，记得适当加码。毕竟：
现代社会是由各行各业组成，高度分工合作。作为环保工程师，你为自己私利，出卖公众环境利益；那么他人作为电力工程师，自然也可以出卖公众电力利益；作为食品工程师自然也可以出卖公众食品安全利益…当你作为公众所有利益均被出卖之后，你打算怎么办呢？是付出额外成本，继续享受零信任社会；还是考虑移民，给自己孩子一个更干净的环境？那你本身不就是一颗老鼠屎吗？
本人也没有英雄梦，只是想做个及格的普通人，但正如电影《0.5毫米》中的所说：
被逼到极限的人，他的光芒就超越了极限，会作为一个自我存在而觉醒。那是能让他有移山的力量，山就是每个人的心灵，或许只能移动0.5毫米，但这些几毫米聚集起来，朝同一方向移动时，就是革命的开端。
我始终坚信：命运遵循人类不大理解的奇特法则，在表面的不公之下维持着神秘的公正。世界历史就是世界法庭，审判正在进行。我们经常没有意识到：草拟判决，其中有我们一份；承受判决，其中也有我们一份。
我履行我的责任，我接受我的判决。
本期编辑：汪茵
统筹：李晓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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